夏诗怡没应声，轻叹了口气才勉为其难承认：“虽然我的确是担心他出事，但也只限于他帮我多次还人情的份上。”陈微末显然不信，敷衍地回应：“噢。”夏诗怡垂下眼，吸了吸鼻子，“我先回去了。”晚上的考试结束，夏诗怡第一时间去了趟办公室。这时候老师们都在整理试卷，她只敢在门口敲了敲门。坐在门口的老师笑着叫李绍先，“老李，你们班班长来了。”李绍先从密封试卷的动作里抬起头，“什么事？”没得到他进来的指示，夏诗怡只能站在门口，迎接着几个老师调侃的眼神纠结开口：“陈阳向您请假了吗？他下午和晚上的考试都没来。”李绍先也愁着皱起眉，但还是摇了摇头：“没请假，但你不用在意他的去向。”一旁不明真相的老师就劝：“诶老李，你这班主任可当的不太称职啊，怎么能不管学生去向呢？要是出什么事了，可就是教学事故了。”李绍先头疼得厉害，“不是我不想管啊，陈阳他就压根没填过家庭地址，我上哪儿找去？”夏诗怡迟疑了半晌还是说：“他留的手机号是他家长的。”“我手机给你，你打打看，”李绍先摸出了他板砖似的手机，“我得忙着整理答题卡。”夏诗怡接过手机，手机壳还是李绍先跟他妻子的q版合照。她觉着还挺可爱，但只看了几秒就想起了自己的正事。李绍先的手机没有密码，一滑就解了锁，连壁纸都是一家三口的照片。夏诗怡平时没看出来不苟言笑的李绍先这么爱家，点开了拨号界面。李绍先正要问她记得陈阳号码么，就见她熟练地输了一串数字后就开始打电话。他欣慰地感慨：“看来还挺关照转校生。”夏诗怡预料中的女声并没有响起，是陈阳接的。“老班？”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带着不着调的懒，面对生人时还透着点不近人情的冷。她却觉得心安了下来，声音不自觉地轻颤：“你没事吧？”电话另一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吸气声，“夏诗怡？”“对，是我。”陈阳语调微扬：“你用老李的手机找我？”夏诗怡忐忑地问：“你怎么不来考试？”他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人，“担心我妈身体状况，所以中午回去一趟看她。和我预想的一样，不容乐观。”“我能过去看看吗？”她刚问出口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，陈阳的母亲跟她又不熟！“第一医院住院楼408。”陈阳却全然没在意，流利地报了地址，“你要是过来我会送你回去。”夏诗怡懊恼地在心底啧了一声，还是应了声好。拿着手机归还时，李绍先问了句：“他还活着吧？”夏诗怡没想到他对陈阳的要求已经低到活着就行，怔愣了片刻。“……还活着。”李绍先接过手机，继续手上的动作，“那就没事了，你早点回家吧。”白天德每天都会在校门口等夏诗怡接她放学，他知道她今天考试，放学会比平时早。但等到下课铃响，夏诗怡才姗姗来迟。他识相地没有多问原因，在夏诗怡上车后发动车子。“白叔，先去一趟第一医院。”白天德立即紧张起来：“小姐，您生病了？”夏诗怡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，外边的天色比考试时更加沉了。“不是。陈阳的妈妈生病了，我去医院看看情况。”白天德明显松了口气，“好的，这就送您过去。”夏诗怡让他在医院门口等着，自己问过保安住院大楼的位置后就独自进去了。到达四楼刚拐过楼梯口，就见陈阳坐在病房前的长椅上，手里捧着那本封面熟悉的《Animal Farm》。“你的业余爱好就是看畜牧类书籍？”听见她靠近的声音，陈阳抬起眼，轻笑出声：“畜牧类？”夏诗怡指了指他手里的书，“这个不是吗？动物农场。”他垂回眼，翻了一页，“也可以像你这么直译，但这本书不是畜牧类书籍，是寓言体小说。”她过去十几年来除了课本和四大名著，还从没看过国外的小说，窘迫地别开了眼，低声应：“噢。”夏诗怡微红着脸转移话题：“阿姨情况怎么样？”陈阳语气低沉下来，“长期劳累的毛病犯了，加上之前就有的心血管供血不足，已经昏睡了五个小时。”夏诗怡并不了解他的家人，隔着一个空位在他身旁坐下，小心翼翼地问：“阿姨一直都这么辛苦吗？”他似是不愿意多说，只低落嗯了一声。她没再问下去，又一次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嘴快说要来医院。不仅生病的当事人没有探望成，还要陪着陈阳在冷冰冰的走廊上干坐着。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心声，陈阳合上书站起身。“我送你回去。”夏诗怡忙不迭地跟着站起来，“不用，白叔在医院门口等着我，我能自己出去。”窗外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，紧接着是密集敲打窗户的雨点声。陈阳半笑不笑地耷着眼看她，“这会儿是不得不送了。”夏诗怡只能用沉默表示答应。他推开病房门，她借着走廊上的灯光隐约看见了病床上躺着的人。被子只隆起了一小块，床上的人身形纤弱，只露出的脸苍白没有血色。尽管隔着一段距离，夏诗怡还是看清了她的长相。和穆慕雅描述的一样，是眉眼间都透着温柔的长相。陈阳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雨伞，转身出来时见她怔怔地看着颜芷嫣，嗤笑：“怎么，你喜欢我妈？”夏诗怡生怕吵醒她，动作幅度极小地摆摆手。他随手关上门，迫得夏诗怡被面前忽然靠近的胸膛给挤得往后退。不过只是她想退，没退成。于是就直直地撞进他怀里，似有若无的白茶香在此刻变得浓郁。可夏诗怡来不及细闻，鼻尖就磕得一疼。她捂着鼻子节节后退，疼得生理性的泪水浮了上来，连眼尾都被惹得一红。“你之前说好会提前说一声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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