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6年6月,藏区文工团。
“红旗飘飘在八一,我们用一支英姿飒爽的舞蹈,向祖国致敬,向所有战士致敬!”
伴着主持人激情高昂的嗓音,晚会也步入尾声。
邹云灵作为文工团的领舞走上前去谢幕,一眼便看见前排观众席上那道笔挺身影。
台下的冯顾景穿着深绿色的军装,肩上二杠三花的肩章醒目。
他眉峰如刀刻,深邃凌厉的双眸中少见的带了几分温柔。
对视的一眼,恍如隔世。
“云灵同志,听说冯团长一早就来了,就是为了看你的表演哩!”
是啊,冯顾景总是一副贴心的模样,总是能让人不自觉的沉沦。
邹云灵心中泛起苦涩,也难怪上辈子,明知冯顾景只是为了维护她的名声娶了自己,她也愿意守在那一点温柔中,期盼着他能在婚后爱上自己。
左盼右盼,这一盼就是整整一辈子。
直到她和姚燕玲同时发生的一场车祸。
失去意识前,她才看清冯顾景冲过来保护的,嘴里着急喊着的,都是姚燕玲。
他那爱而不得,记了一辈子的姚燕玲。
全然忘了还倒在一旁血泊中的她……
重来一次,她真的还要继续走上辈子的路。
等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爱上自己吗?
“嘭!”
失神间,场上撒起了五彩缤纷的礼花,台下掌声雷动。
下一秒,冯顾景捧着一束花上台,嗓音低沉磁性:“祝贺你演出顺利。”
望着那束百合,邹云灵心中顿时五味杂陈。
见她毫无动作,冯顾景微微皱眉。
“发什么呆?累了?”
她仰头,望着男人深沉的脸色,将酸涩默默咽回喉咙。
“谢谢,我去换衣服了。”
迅速接过花后,只留下一句便离开舞台。
回到后台,邹云灵立马就放下手中的花,可手上还是沾到花粉,裸露的胳膊上留下红点,又痛又痒。
在所有人眼中,冯顾景是好丈夫,好团长。
可她明明就花粉过敏,他却从不记得,这份‘上心’,压得邹云灵胸口闷疼。
望着镜中眼尾发红的自己,深呼吸吞下过敏药后,换上长衣长裤,遮住那胳膊上的红点,才拿起军绿色挎包走出去。
剧院外,天已经漆黑一片,路上偶尔有骑着二八大扛回家的工人。
冯顾景望着她与气温极其不合的穿着,剑眉微蹙,还是收回目光,大步朝前走去。
邹云灵望着他的背影,目光一黯。
他总是这样,对于她的事,都表现的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关心。
她踩着他的影子,上辈子的记忆涌入脑海,心里又不免泛起酸楚。
自从婚后,她看得他最多的就是背影。
两人从来没有并肩走过,就像一开始两人就不匹配的婚姻一般。
这时,冯顾景忽然停下脚步,打破沉默。
“部队还有事,我先走了,你回去路上自己小心。”
今天不光是邹云灵作为领舞首次演出的日子,也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。
冯顾景来看她演出,是她求来的。
经过了上辈子,她也知道部队有事都是借口,他只是不想待在家里和她过纪念日。
想到这,她捏着军绿色挎包:“部队的事结束后,你能不能早点回家,我有事想……”
冯顾景却骤然拧眉:“身为军属,你该明白部队的规矩。”
他丢下这话便大步走远了,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她。
邹云灵站在原地,心沉到谷底。
不知呆了多久,才迈着僵硬的步子离开。
却见冯顾景的军官证掉在地上,她连忙捡起来朝部队赶过去。
没想到刚过一个转角,就看见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靠在冯顾景怀里。
是姚燕玲!
她紧紧抱住冯顾景的腰,眼眸含泪:“顾景,我回来了!我知道你还爱着我,对吗?”
听到这话,邹云灵心猛地揪住,害怕去听冯顾景的回答。
可下一秒,男人低沉的回应穿透邹云灵的耳朵——
“嗯。”
“啪”的一声,手里的军官证掉落在地。
邹云灵回过神,慌忙捡起后,转身落荒而逃。
浑噩的步伐却撞到下班的同事,看她急匆匆的样子,同事连忙扶稳她:“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,不舒服吗?”
邹云灵脸色苍白,勉强一笑:“我没事,多谢。”
她丢下了这句,便回了军属大院。
一进家门,目光落在墙上那大大的囍字上。
此刻,只觉讽刺,嘴角自嘲到发笑。
明明她才是冯顾景的妻子,却守不住他的人,也受不住他的心。
忽然,大院外响起广播:“同志们,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今朝,一年一度的高考即将来临……”
听着这消息,邹云灵空洞的眸子瞬间有了光亮。
对,还有高考!
上辈子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冯顾景身上,为了留在他身边,甚至不惜放弃优异的成绩不去外地上大学。
可知识改变命运,高考更是改变人生方向的分水岭!
这一次,她一定要抓住高考的机会,活出自己的人生。
下定决心后,邹云灵便迅速记下报名的时间和地址。
她默默深呼吸,收拾好心情,找出几年前落灰的书苦读。
看书看了将近一夜。
临近天亮时,门口才传来响动。
回望过去,便见冯顾景径直脱下军装,背心下的身材坚实有力。
邹云灵平复的情绪又涌上来,忍不住发问:“部队的事情让你忙了一晚上,连家都没时间回?”
冯顾景脚步一顿,随后语气稍缓:“在路上遇到个熟人,顺便帮了下忙。”
“熟人?谁。”
熟人是心爱的女人,帮忙也是心甘情愿。
可什么忙,竟然要帮一晚上?
邹云灵渐渐攥紧了桌上的书。
冯顾景却不以为然:“是姚燕玲,以前院里的邻居,现在离婚一个人带着孩子,过得挺困难的。”
听出男人话里的怜惜,邹云灵没忍住追着问:“听说你和她曾是大院里公认的金童玉女,她现在回来,你就不动心吗?”
话刚出口,她就后悔了。
他肯定动心,当年如果不是她喝醉酒走错了房间,如今团长夫人就是姚燕玲。
冯顾景却皱眉看着她,平淡的语气带了怒意:“云灵,我们已经结婚了。”
“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,对燕玲的名声不好。”
话里都是下意识的维护。
“明天我们都休息,妈打了电话,要我们回去一趟。”
说完,便关上了客卧的门。
邹云灵望着关上的房门许久,一滴泪落下,砸在书面上,荡起阵阵水花。
是,他们是结婚了,可他们绝对算不上夫妻。
毕竟这年头,哪有结婚一年还不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的夫妻?
次日。
天刚亮,邹云灵跟冯顾景去了公公婆婆家,刚到门口,就见公公对着一张照片,轻轻摩挲。
而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冯母,而是公公的初恋黄阿姨。
邹云灵打量着房间,心中的酸楚又翻涌了上来。
公公婆婆生下冯顾景后,便一直分房睡,而公公的房间还摆满了黄阿姨的私有物品。
同样的处境,她不知该心疼自己还是心疼冯母。
怎么能一忍再忍,又忍了三四十年?
没过多久,婆婆做好了饭菜出来,去到公公的房间去叫他吃饭,却迎来当头一呵!
“谁叫你进我房间,出去!”
隐隐的婆婆霎时红了眼,对着冯顾景哭诉:“顾景,你快劝劝你爸,他把那个女人的东西放在家里一辈子,让我被人耻笑了一辈子!”
“当初是你看上我,非要嫁给我,现在过不下去可以离婚。”
冯父毫不在意,对婆婆的态度在邹云灵心里渐渐和冯顾景重合。
上辈子,她和和婆婆一样隐忍。
以为等待和付出就能打动冯顾景,可最后却等来冯顾景抛下她,救了姚燕玲……
想到这,死亡时的恐惧和痛苦又涌上来。
邹云灵全身都止不住发颤。
这时,冯顾景的声音从耳畔传来:“爸,妈,你们就离了吧。”
三人全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他。
邹云灵望着冯顾景冷厉的侧脸,他又轻描淡写吐出一句:“如果是我,我早就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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