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母站在他身侧,眼神落在那对孤儿寡母身上。
“将军府训诫无方,是乃将军府之错。”
“可将军府,家训首条便是:行事绝不欺压百姓。”
她腰弯的更低:“老身恳请,将此事移交京兆尹定夺。”
我看着第一次示弱的祖母,指甲狠狠掐进掌心。
跪地哭嚎的妇人也顿住,脸上闪过犹豫。
可这时,百姓中却有一声冷嗤。
“交给京兆尹,然后好让妖后的人出手,将此事敷衍过去不成!”
只一言,便激起众人情绪!
“是啊,哪怕妖后出征,也有回来之时,届时将军府怎会有事?”
“妖后护短人尽皆知,当年在朝堂之上都敢藐视君权,怎会按律办事!”
我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,望着这一张张质疑漠然的脸心中只剩悲凉。
明明儿时我跟着娘亲去城门口迎爹爹归来时,四下围满了百姓。
他们带着热切的笑意:“恭祝将军大胜归来!”
可后来,我出征归来时,却唯有冰冷的长街。
是我,才连累将军府落的如此名声吗?
这时,一道声音响起:“陛下有旨,将军府无罪!”
我一怔,抬眸看去,就见谢为宁举着圣旨坐在马上,清冽如玉。
我看着他翻身下马,越过重重百姓,弯腰扶起韩远洲:“别怕。”
又看着他护在祖母他们面前,看着那对母子。
“他的身后事,以及你们以后的生活,都会有人安排。”
魏隐南这是要把将军府彻底推向百姓的对立面?
果不其然,百姓们皆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。
祖母也猛地皱眉,出声道:“谢大人……”
谢为宁侧头:“老太君,这是陛下的意思。”
一句话,便让祖母彻底说不出话来。
我看着慢慢散去的百姓,心脏却一点点缩紧。
看着谢为宁再度跨上马,我跟了上去。
皇宫,养心殿。
魏隐南淡淡看着谢为宁:“事情办妥了?”
“圣旨已下,百姓和将军府自然要听陛下的。”
魏隐南似是勾了勾唇,随即挥了挥手,示意谢为宁退下。
殿门轰然关上,偌大的养心殿显得空荡又冷清。
我站在魏隐南身旁,看着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,眼前一阵恍惚。
那时魏隐南刚登基,我便将自己私库里最好的一块玉雕琢成器,送给了他。
“臣妾愿陛下福寿安康,一切顺遂。”
魏隐南很是欢喜:“惜雪,三日后便是封后大典,你可有想要的?”
我还记得,我当时说的是:“陛下,若臣妾想要将军府百年无忧呢?”
魏隐南没有丝毫迟疑:“准!”
想到这,我心里涌上一股复杂滋味。
在我为后的第二年,魏隐南曾说过要窝交出雍州军营的印信。
我没应,只因爹爹说过:“雍州军桀骜难训,未免多生事端,你务必要握在自己手里。”
也是从那次开始,魏隐南看我的眼神,永远带着一份防备。
我慢慢走到他面前,轻声开口:“魏隐南,我从未真正想过与你分庭抗礼。”
毕竟,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……
可下一刻,我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。
只见宽大的明黄龙案上,不知从何而来的密信平铺在那。
‘韩惜雪拥兵自重,目无尊上。’
‘不如趁她出征褫夺兵权,待其回京,杀之!’
我怔怔的看着那封信。
每一个字都仿若刀剑,狠狠扎进我的眼中。
更痛的,是落在那四四方方的印章上。
翰林院。
我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些朝臣的指责。
“皇后身为大将军之女,不为国为民,却只想汲汲营取,究竟是何居心!”
“皇后此等野心勃勃,还望陛下废后另立,以免社稷动荡。”
手指微蜷,这些指责我最凶的人,在我爹爹死后,无一不想着瓜分军权。
每一家,也都有人在后宫兴风作浪。
可自始至终,我想护的,都只有将军府与那一老一少。
我提着心看向魏隐南。
这个自及笄起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,究竟会如何选?
殿外的光照不到魏隐南身上,我竟也看不清魏隐南那双低垂里究竟是何情绪。
在漫长的沉寂中,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。
许久,魏隐南抬手,将那份密信拨到了一边。
我重重舒了口气。
只是转瞬,我听见魏隐南的低声自语。
“将军府仍在,只除掉韩惜雪,怎么够?”
这句话,仿佛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掌,将我的心脏捏的死紧,几欲呼吸不得。
我看向魏隐南,却见他微微抬眼,眼底尽是泠然凉薄。
心慌与心痛齐齐袭来,撞击在我心间,连带着声音都嘶哑。
“魏隐南,是将军府死的人不够,还是你看不见他们的忠君爱国?你怎能……”
可我凄然的话语,却半点都透不进眼前这位九五之尊的耳里。
魏隐南只是漠然起身,抬步朝外走去。
我茫茫然跟上,却只觉得这座生活了七年的皇宫,处处都透着寒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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