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侯夫人和侯府小姐、表小姐是傍午时分才回来的,本以为陆沉舟出去贺寿不应在府中,没想到他托大,竟是没去。
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,说的话也不大中听:「靖南侯府如今依附在太子身边,来日富贵不可小觑,你怎能如此怠慢老侯爷的寿诞?」
陆沉舟不以为意,太子迟早被废,将来树倒猢狲散,靖南侯府的风光不过是一时而已,他们定北侯府才是前路光明、仕途坦荡。
有没有得罪靖南侯,他并不关心,让人先送老夫人回房歇息,只问了表妹柳婉柔几句可曾饿了,是否在山上用了膳。
柳婉柔眉目含情,羞赧地看了一眼面前光风霁月、神仙一般的表哥,摇摇头,说了句「不饿」:
「寺里的斋饭别有一番风味,姨母同我和沉鱼都吃了不少。」
沉鱼是陆沉舟的嫡亲妹妹,向来与柳婉柔亲厚,听到陆沉舟和柳婉柔说话,便插句嘴道:「哥哥哪日得空?不如同我们一起上山去尝尝,那里的柴火斋饭可好吃了。」
「改日吧,改日一起去。」
陆沉舟点点头,难得没有推拒。
他知道表妹柳婉柔对他有意,也知道母亲将已经及笄的柳婉柔接进府中,迟迟不肯送回柳家,为的就是撮合他和柳婉柔。
早先他志存高远,以为儿女情长不过是风流人物的一场游戏,从不将婚姻之事放在心上,故而对柳婉柔也没有过多关注,是以他母亲轻易也不敢对他的婚事做主。
直到后来被沈矜算计,娶了沈矜为妻,闹得满府上下家宅不宁、婆媳不睦、姑嫂不和,才懊悔没有听从母亲的安排。
如今从头再来,陆沉舟倒是愿意接纳柳婉柔了。
且不说柳婉柔品貌如何,单说她和母亲、妹妹之间感情深厚,往后成了亲,绝不会再闹出婆媳不睦、姑嫂不和的丑事来。
柳婉柔和陆沉鱼得他一句话,都是喜不自禁,尤其是陆沉鱼,挽着柳婉柔的胳膊,还没走出门就邀起功来:「我就说嘛,表姐你生得这般貌美,又知书达理,我哥怎么会不喜欢你呢?这下好了,改日我要叫你嫂嫂了。」
「小小人家,快休得胡说。」柳婉柔臊红了脸,捂着陆沉鱼的嘴渐走渐远。
陆沉舟在门里听得失笑,恰好派去靖南侯府送贺礼的人回来了,长随进门回话,陆沉舟便让他把人叫进来。
问过了靖南侯府的宴席,便似无意般追问一句:「今日本侯没有去,靖南侯府寿宴可有什么稀罕事发生?」
来人本打算走了,见问忙站住脚,回道:「寿宴是靖南侯夫人一手安排的,据说很是奢靡,去的宾客都大呼稀奇。侯爷要问还有什么稀罕事,说来倒真有一桩意外,鸿胪寺少卿家的小姐在靖南侯府落了水,更衣时候不小心被靖南侯世子闯进门去了,那位小姐闹着要寻短见,被靖南侯夫人拦了下来,估摸着两府大概要联姻了。」
鸿胪寺少卿是从五品,现任鸿胪寺少卿一职的是位姓林的官员,那就是说林家女儿落水,被靖南侯世子撞见了?
这套路,怎么这么熟悉?
陆沉舟想起自己当年和沈矜,可不就是因为沈矜在靖南侯寿宴前落了水,而他则被侯府丫鬟弄脏了衣服,两下里错进一间屋子,结果成就一段孽缘吗。
怎么眨眼间,这落水的人就变成林小姐了?
「除了鸿胪寺少卿家的小姐,还有没有别家小姐落水?」他皱着眉问。
来人摇摇头:「没听说还有别人,鸿胪寺少卿夫人一听林小姐落水还被人看了身子,当场就气昏过去了,直把到场的女眷都吓了一跳。」
「可曾听说户部员外郎沈瞻家里的小姐去贺寿了不曾?」
户部员外郎沈瞻是吴兴沈家的长子,吴兴沈家早在开国之初涌现过不少能人志士,也曾在京城名噪一时。
后来家中子弟少年纨绔,不思进取,以致一代不如一代,到了沈瞻这辈,能说出口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个从五品员外郎。
来人给陆沉舟办事,常年于京中行走,对于京中百官如数家珍,听到陆沉舟问及沈瞻,虽奇怪他何时关心起了一个从五品的小官,但面上还是恭敬回道:「沈大小姐和二小姐去岁相继嫁出了远门,沈四小姐尚未及笄,本来沈大夫人是要带沈三小姐来的,据闻半道上沈三小姐腹痛吐了一地,沈大夫人便让人把沈三小姐送回去了。」
如此说来,沈矜没有去靖南侯府贺寿?
陆沉舟闲敲了敲书案,不觉道声可惜,枉他等到现在,就为了等着听她的笑话,结果等来一场空。
不过,世间攀权附贵的女子可真不少见,没了沈矜,居然还会冒出来一个林家小姐用了同样的方式嫁入高门侯府。
也不知那沈矜回家之后,可曾懊悔自己腹痛的不是时候,竟没能在寿宴上捞个侯门佳婿?
「小姐,喝了药好些了没有?」
沈府之中,沈矜病恹恹的躺在床上,虽然贴身的丫鬟刚给她喝了药,可她脸色依旧白得吓人。
她是真没想到从香囊里抠出来的那一点番红花,药性这么厉害,不发作则以,发作起来简直痛死人。
好在,她苦心没有白费,一口番红花换一场无望的婚姻,倒也值得。
若不然,真要是跟着大伯母到了靖南侯府,再让人设计一次嫁给陆沉舟,她这辈子算是又白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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