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八个年轻小伙子早有准备,轻轻松松就把我架在了门边上。
顾长风捡起被撕成两半的招工通知书,笑容冰冷。
我声音发抖:
“顾长风,我没想去罐头厂,还有三天就截止报名了,你让我去纺织厂,求求你,我不会抢李月娥的活路!”
“呵,戏演得真好。”
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:
“你以为我不知道?你威胁月娥,说她要是敢去厂里干临时工,你就让你爹去举报她,所以她才不敢去挣钱养活自己?”
“你现在回来,不就是想拿着这份通知书去厂里耀武扬威吗?”
我瞪大了眼睛:
“什么举报,我根本就没见过她!”
顾长风懒得理我,扭头对他朋友喊:
“去,告诉月娥,我把苏绣的通知书撕了,让她明天就去厂里报到!”
“顾长风!”
我眼泪涌出来:
“我的正式工没了!你不让我进罐头厂,好歹让我保住纺织厂的活儿啊!纺织厂碍着你们什么事了!”
“苏绣。”
他强迫我看着他:
“做错了事就要认罚,这辈子,上辈子,这都是你欠月娥的!”
墙上的挂钟“滴答”一声。
我发出了绝望的哭喊:
“不要!!”
报名的时间,彻底错过了......
门口传来了李月娥弱弱的声音:
“长风哥?”
她跑进来,一下扑到顾长风怀里:
“你居然真的为了我做到这一步,我,我太感动了......”
顾长风眼里的戾气瞬间化成了柔情:
“帮你出气,本来就是我该做的。”
“今年就是你进厂了,等我当上车间主任,我就娶你。”
李月娥的身子僵了一下。
顾长风察觉到了不对劲,眼神里全是关心:
“怎么了?不想进厂吗?”
李月娥咬着嘴唇:
“其实......我......我干不了厂里的活......”
顾长风皱起了眉:
“不就是在流水线上装罐头吗?怎么就干不了?”
李月娥的脸色更白了:
“不是,是......我的手太笨了......”
“你说什么?”
顾长风以为自己听错了:
“你不是说你能干,是苏绣威胁你,你才不敢去的吗?”
我红着眼抬起头。
就因为一个根本干不了活的人,他就要毁掉我的工作吗?
“长风哥,我,我......”
李月娥突然红了眼,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指着我:
“其实,苏绣不是报名的时候才威胁我,她早就威胁我了,说只要我敢进厂,她就去举报我爹以前投机倒把的事!”
“你胡说八道!”
我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:
“你天生手笨,一双手连针都拿不稳,你自己干不了活,为什么要赖我!”
李月娥缩着身子发抖,哭得更厉害了,顾长风一把将我拽过去,狠狠一巴掌打在我脸上:
“贱人!”
他的朋友立刻上来按住我,顾长风左右开弓,每一巴掌都打得我耳朵嗡嗡响:
“上辈子你就害得我们天人永隔,这辈子为什么还要拆散我们!苏绣,你伤了她,我要你千百倍地还回来!”
嘴里有了铁锈味。
我看准时机,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,把里面滚烫的茶水狠狠泼在他手上。
“你疯了!”
顾长风烫得直甩手。
我的视线被头发挡住:
“谁说我拆散你们了?你那么爱她,你辞了工陪她回乡下种地不就好了?”
顾长风身体一僵。
李月娥也下意识地看向了他。
他沉默了。
我笑出了声:
“你看,我根本没拦着你们,哪怕是上辈子,只要你够狠,你和她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“是你自己放不下厂长儿子的身份,舍不得铁饭碗,又不敢怪你的心上人,才把所有错都怪到别人头上!”
“顾长风,你就是个孬种!窝囊废!”
“够了!”
顾长风的声音不悦。
他拉住李月娥的手,转身就走:
“你真是疯了!”
那群人跟着他撤了出去。
我瘫在地上。
床头柜的抽屉里,放着一封信。
是省城工艺美术研究所的回信:
【苏绣同质,你寄来的刺绣样品,我们十分惊喜,经研究决定,我们破格录取你为我所研究员,愿你今后可以为我国的传统工艺事业发光发热】
信纸下,是一张正式的聘任书。
我的眼泪流了出来。
其实上辈子错爱一场,并不是我心里最大的疙瘩。
我最大的遗憾,是那门就要在我手里重现光彩的云锦染手艺。
凭着上辈子的记忆,我终于复原了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