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后姑娘就住在这里吧。”???
郑嬷嬷推开了最偏远处院子的门,将军府本来就没几个主子,平日里多的是用不到的院子,只有下人隔几日会去打扫一次,可这座院子太偏,连下人都懒得来,故而门一推开,便有一股霉味扑面而来。
主仆两人抬眼看去,就见院子里全是落叶,墙角还生着青苔,不大的院子里只有一棵树,还已经枯死了。
简直处处都透着凋败。
晖儿一向胆小怯懦,从不敢与人犟嘴,可此时却没能忍住:“嬷嬷是不是走错地方了?我们方才走过来,有那么多院子空着,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么一间?”
郑嬷嬷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,她抬手一抱胳膊:“将军府院子是多,可那是给贵人住的,你们合适吗?”
晖儿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:“你,你怎么能这么说话?我们家姑娘可是……”
“媵妾嘛,”郑嬷嬷毫不客气的讥笑出声,“有些地方乱了尊卑,的确会把媵妾当成主子,可咱们将军府不一样,妾就是妾,和奴仆没什么区别。”
她嘲讽的看向温颜:“老身劝姑娘一句,要是想在这府里安稳过日子,就把不该有的念头收起来,我们爷可是心思最清明的人,最不喜欢旁人作妖,要是逮着了动起家法来,可是不会留情的。”
“你太过分了,我家……”
“晖儿!”温颜喝止住了晖儿的争论,她静静打量了郑嬷嬷一眼,郑嬷嬷不自觉抬起头,预备着她可能会有的发难,然而温颜却只是扯了下嘴角,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,眼底没有一丝怨怼,“嬷嬷说的我都记下了,能有名有份的跟在将军身边,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,别的我不敢奢望,请嬷嬷只管放心。”
郑嬷嬷一愣,她在国公府见惯了那填房嚣张跋扈的嘴脸,冷不丁对上温颜这幅温柔小意的模样竟有些懵了,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,脸色却变得更难看。
“装模作样谁不会?你最好别让我逮着动什么歪心思,否则……”
她哼了一声,抬脚走了。
晖儿气的哆嗦,虽然从马车上的时候她就知道将军府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,可是却没想到会如此艰难,连个下人都敢这么瞧不起她们。
“姑娘,你怎么由着她们作践你啊,刚进门就这样,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……”
温颜无奈地笑了一声:“你见过哪家的奴才敢擅自做主的吗?郑嬷嬷敢这样,是因为司将军想让她这样,和她争吵什么都解决不了。”
晖儿也知道是这么回事,眼眶瞬间就红了,没出阁的时候就要被嫡母长姐欺辱,好不容易嫁了人还摊上了这么一个混蛋,她家姑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啊。
“好了,”温颜揉了揉她的双丫髻,“这已经比我们之前的院子好很多了。”
她说着打量了一眼这院子,刚才那话不是安慰晖儿的,虽然这的确是将军府最差的一座院子,可有三品的规制在,院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,至少比她和金姨娘住的那间小院子要好许多。
她们那间院子,连太阳都晒不到。
“去打水,咱们收拾一下。”
晖儿悻悻地哦了一声,打水回来的时候小脸还垮着:“姑娘,那司将军长得那么凶,对你又不好,你看上他什么了呀?”
温颜收拾包袱的手微微一顿,她如何能知道自已喜欢司墨衍什么呢?
但话已经说出去了,再没有反悔的余地,哪怕她真的没办法对那个男人动心,她也要骗过所有人,然后连她自已也骗过去。
主仆两人打扫完院子时,天色已经黑了,厨房并没有人送饭过来,温颜琢磨着这应当又是司家的一次下马威,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司墨衍授意的。
如今她在这将军府处处都不受人待见,身后又没有人可以依仗,想要改变处境硬来是不行的。
她思前想后,决定亲自去一趟厨房。
晖儿有些担心:“姑娘,要不还是奴婢去吧,厨房那地方又脏又乱……”
“在温家的时候,我少去了不成?”
为了能和金姨娘在府里过得好一些,她曾竭尽所能的讨好过嫡母和长姐,这下厨的手艺,自然也被逼着练得极好。
晖儿一时没了言语,只能目送她出了门。
将军府占地极广,这里原本是宁远侯府,后来林家犯事被抄家,这宅子就被朝廷收走了,前两年司墨衍在边境立了大功,皇帝龙颜大悦,便将这座宅子赏给了他。
温颜初来乍到,并不认路,一路上问了好些人才找到厨房,已经过了饭点,厨房里早就清闲了下来,厨娘们正说着话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,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进来都愣了一下。
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,这大约就是那位今天被带回府里来的,并不受他们家爷喜欢的那个妾室。
几人十分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,随即有志一同的忙碌了起来,连一向不怎么干活的管事娘子刘嫂子也拿了头蒜开始剥。
司墨衍的身世府里的人都知道,这姑娘是个庶女,还是上赶着来给人做妾室的,算是将司墨衍的痛脚踩了个彻底,这般情形下,收拾她就是给自家爷出气,所以她们老早就商量好了,今天这丫头别想从他们厨房带走一口饭。
这将军府的妾室不好做,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。
“老奴将人安排在了清苑,离着您远远的,她倒是也没说什么,只昨天去了趟厨房,还给管事娘子塞了银子,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。”
第二天一早,司墨衍刚打完拳,郑嬷嬷就来禀报温颜的事了。
打从知道司墨衍不喜欢温颜后,她对妾室的厌恶便也不再遮掩,她的主子也就是司墨衍的生母,就是被妾室害死的,原本若是司墨衍喜欢还会给温颜几分颜面,可既然司墨衍根本不在意,她自然也就可以由着本性来。
“不管她。”
司墨衍摆摆手就让郑嬷嬷退了下去,如果说之前他对温颜的态度,只是不介意养一个闲人,那在温家推迟婚期之后,他就没办法那么平心静气了,他不喜欢她,见都不想见到。
他挥退了郑嬷嬷,径直往后院去冲凉,这是军营里带来的习惯,行军在外当然不好讲究,每次操练完一身的土和汗,他都是直接从井里提了水出来冲,眼下就算回京了,有足够的下人供他使唤,他也没有改这习惯。
他不主动吩咐,府里的下人也不会自找麻烦给他送热水,这些年他回京的时候都是如此。
可今天后院的井边却多了一只铜壶,壶口还腾腾的冒着热气,一看就是刚烧开没多久,被人故意放在这里的。
他有些纳闷:“石丫,你烧的热水吗?”
石丫是他麾下阵亡将土的女儿,如今才十二岁,原本她还有个姐姐的,后来死于疫病,她无人照顾,他便将人安置到了将军府。
小丫头生的虎头虎脑,很是憨厚可爱,闻言自门后探出头来:“不是,刚才来了个可好看的姐姐了,她提过来的,还带了食盒,闻着可香了。”
司墨衍一怔,好看的姐姐?
这府里的女眷虽然不少,可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婆子,即便有几个红杏那样的年轻姑娘,石丫也都是认识的,不至于连名字都喊不出来,能让她这般含糊的,只有一个人。
“温颜来了?”
他顾不上冲凉,抬脚就走了出去,本想问一句温颜在哪,结果一抬眼就瞧见她端着皂豆和熏香,正朝他走过来,四目相对的瞬间,她脸颊涨红,片刻后才屈膝见礼:“将军。”×?
司墨衍的脸刷的拉了下去,就在刚才,郑嬷嬷还说温颜住的离他远远的,可现在人就跑到他跟前来了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
温颜似是看出了他的不喜,微微垂下了头:“妾来伺候将军起身。”
“用不着。”
司墨衍一口拒绝,满脸都是不耐烦,“温颜,是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?我不想看见你,以后你老老实实呆在你的清苑,别出来碍我的眼。”
温颜抓着托盘的手不只觉一紧,似是被这句话刺到了,她垂下眼睛:“妾知道将军收容妾身是无奈之举,所以想为将军做点什么全做报恩……”
“用不着,”司墨衍眉头皱了皱,他不喜欢温颜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,让他发火的时候活像是在欺负人,可就算心里有些不自在,面上他神情却没有丝毫动容,“你不给我添麻烦就已经够了,出去。”
石丫扭头看过来,似是想替温颜求求情,可见司墨衍凶巴巴的又不敢开口,只能瘪了下嘴唇。
温颜对此却并不意外,只看昨天郑嬷嬷给她安排的院子,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有那么好亲近,但没关系,司墨衍这种人,虽然看着没有多大的官架子,可却足够骄傲,他是不会允许自已对弱者下手的。
所以不管他态度多恶劣,都对她造成不了威胁,只要她拿准以柔克刚这一点,总能水滴石穿。
只是眼下过犹不及。
所以沉默片刻她扯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:“是,那妾身就先退下了。”
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,后退两步才转身,临出门前却又顿住了脚:“将军,妾听说您爱吃包子,今日特意去厨房学着做了一些,请您尝一尝。”
她将食盒递到石丫手里,这才走了出去。
司墨衍却是一愣,郑嬷嬷说过,温颜给厨房的人塞了银子,他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为了给自已开小灶,现在看来竟然是为了学他爱吃的东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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